第三十八章 青鸾胭脂,紫凤天子_赤心巡天无错字完整版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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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 青鸾胭脂,紫凤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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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姜无邪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,这是道基被夺的空落,他却还是笑着:“孤大概明白了,三分香气楼为什么会脱离掌控——看来灯意师太和武祖,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要讲。此情此恨,死而不绝,叫你绵延至如今。”

  他笑着说:“后辈子孙承其德荫,享其光荣,为他偿还风流债,这也没有什么不合理。”

  他的声音是温柔的,甚至是关切的:“小思,青石宫会允许你祸国吗?”

  秦潋波澜不惊:“今结祸果,不覆社稷,覆姜述旧朝也!”

  姜述可以说是当代功业最着的天子。

  亲手终结姜述的时代,是一笔多么丰厚的资粮。

  当初【祸果】道路泄露,天下警惕。当年谋荆望雍,谁不惴惴。

  谁知这些年销声匿迹,她刀锋一转,折向东国!

  事实上关于这一步的筹谋,更早于荆、雍。

  祸国在当今时代是最大逆不道的路径,最真切的目标,从来藏得最深。

  “你有收获,孤就放心了。”

  姜无邪略略点头,慢慢道:“武祖心中唯有天妃一人,其它都是逢场作戏的手段,这一点我也必须要承认。灯意师太不曾被真正爱过,所以她不相信‘爱’这种事情。”

  “你受到她的影响,也不相信爱。”

  “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年,为什么我独独对你不同——”

  秦潋的五指猛然攥紧!

  “你好像入戏太深了,姜无邪。”

  她说着,从姜无邪的心口,取出那红鼎。

  “孤还记得在稷下学宫第一次见你,桂台抚琴,暗香浮动……那时候孤不记得什么皇图霸业。”

  “那时候多简单。”

  “河上风,思……无邪!”姜无邪尚还撑个漂亮的皮囊在那里,猛地吐出血来——他仅有的精气神,都在这一口吐尽。

  鲜血飞溅在秦潋的脸上,迅速干瘪的姜无邪,无声地委顿在地。

  曾经的“青雀”,今天的“吉妪”,一言不发。

  过去的“秦潋”,现在的“罗刹明月净”,也面无表情。

  她只是以尾指擦去脸上的那些血珠,慢慢抹在自己的红唇。

  在一片摇曳的彩色的花海中,她指抹胭脂,涂得很认真。

  ……

  ……

  一粒红丸飞上天,投入青石明月,也带走了月老虚影。

  作为极乐的最后一处缺角,填补了永恒的理想世界。

  东海上空的红鸾虚像已消散,甚至未有一声长鸣。

  今夜的临淄明明喧嚣,不知为何,弥漫着悲伤的气氛。

  不断破损又不断复原的东华阁,像一颗有着无限生机的心脏,泵动着整个大齐帝国的血液……今夜换新血。

  曾经父子读经的暖阁里。

  践行了传说、验证了预言,发下无上大愿的无量寿佛,再一次捧回天子的剑。

  祂的肉掌上托,是佛陀举鼎,天子之剑遂不能压下。

  在摇荡的光海之中,不断盛开的莲花深处,祂立于莲座,双手高举,深深躬身:“父皇,请您退位。”

  从绝巅到超脱,只有一步之遥,但这中间的差距,多少个绝巅也无法填平。

  提前永寿、超脱之下自谓无敌者,被皇帝几剑就削平。

  可当祂以【阿弥陀佛】自证,身放无量光,外显无量威德,纵是碾过尸山血海的霸天子剑,也终不能寸进。

  “如是者礼三。”

  皇帝连续三剑都没能压下去,索性将此剑一放:“姜无量,可以‘后兵’了!”

  天子礼剑落于莲花。

  东华阁中亮如白昼,无穷的光华向皇帝涌去。

  姜无量奉剑在手,一时悲声:“儿子可以在青石宫里等父皇四十四年,父皇为什么不能留下来,看看儿子做得怎么样?”

  皇帝在龙座之前负手:“朕当国久矣!岂能为失国之君?”

  姜无量再拜:“如此。父皇请动国势,你我决于超脱。”

  虽然青石宫已经控制了太庙、观星楼、望海台,但祂深刻明白,大齐天子对国家的掌控无与伦比,倘若他真的要动用国势,谁也无法阻止。

  皇帝哂之!

  “绝对理想的世界并不存在。”

  “就如你此刻所言国势之争。”

  “咱们较量的并不是谁对这个国家更有影响,而是谁更不顾惜国力,谁更不在意齐国的未来。”

  “真在这临淄裂朝而决,以国势相杀。无论谁胜谁负,都非国之明君。”

  “姜无量,你说朕该怎么选?哪里有理想的答案?”

  皇帝的视线真有万钧,压得佛陀也始终垂首。

  “诚如父皇所言,那样的世界从未出现。儿已立下大誓愿,将以永恒填此愿。若不能成,终将灰飞烟灭。”

  “永恒的极乐不一定会实现,但不去尝试,它就一定不会实现。不走到永恒的尽头,儿子不能甘心。”

  “也请父皇不必留手。”

  姜无量敬拜之:“父皇腰间的青羊天契……不妨召之。儿臣察见诸天,他此刻正往魔界去。”

  皇帝斜眼看他,拿起腰侧那枚小小的青羊折纸,随手揉成一团,丢到一边:“朕岂仗剑于小儿辈!”

  啪嗒。

  那纸团在地上慢慢的滚。

  所过之处,光竟分流。

  姜无量静静地看着它。

  皇帝的声音悠悠:“当初无邪来这里找吃食,朕就顺便考教他课业,有不会的地方,他抓耳挠腮……无弃会悄悄给他扔纸团。”

  姜无量低头:“儿子……知错。”

  “你没有错。你要当皇帝,就要记得,皇帝不会错。”天子的声音是淡漠的:“是朕错了。朕错在养你为佛胎,想要占据佛的未来。朕错在明明还没有取得六合,就提前做六合的事情。以为皇权能括所有,未有超脱,便想算尽超脱。你当年还在襁褓中,并不能决定这一切——罪在朕躬,是朕德薄!”

  姜无量敬声:“天子不会错。”

  他拜道:“是儿子有负您的期望。”

  “父皇想要一匡六合,连预言都统一——您的雄略,冠盖古今。”

  “只可惜齐国先天不足,您半生修补,现在已经没有时间……”

  “儿臣侥天之幸,必肝脑涂地,以事东国。”

  看着台下这位谦卑的佛陀。

  皇帝幽幽一叹:“你和朕,终究路不同。朕到此刻,才要认。”

  姜无量合掌道:“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,世上又何止你我呢?所以说,苦海无边。天下衔苦而生者众,所以儿子要改变这个世界。”

  皇帝注视着他:“你是预言中的人,是烈山人皇在华盖树下注视的那个‘姜’,是长河龙君在一旁窥见的天命主角。”

  “你是佛门期许的未来,有机会实现永恒的理想。”

  “你是既定的命运,已经成就了佛。”

  “但你是阿弥陀佛,不是朕的长子无量。”

  皇帝在龙椅前张开大袖,一时身上神龙如飞:“朕——不认可你承继这江山!”

  “得不到父亲的祝福,前路总归要艰难一些。但儿子已决意这样走。”

  姜无量仰首道:“让父皇失望了——但佛就是佛,佛就是我。”

  皇帝静立在龙椅之前,东华阁也随之安静了几息。

  终于他左右看了看:“朕到今夜好像才明白,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人,都会离朕而去。”

  “这里的确太逼仄,连朕也不好直身。”

  他猛地站直了!

  时间和空间都不存在了。

  东华阁像是一瞬间撞到了天尽头。

  一抬手,就掐住姜无量的脖颈!

  与此同时,姜无量奉在手中的剑,也贯穿了皇帝的心口。

  姜无量纵有超脱之力,却从未想过皇帝会以这种方式结束战争!

  祂的佛眸一时浸泪,怔怔地看着皇帝没有言语。

  大齐天子也看着他,却带血开口:“臧知权!国史该怎么写?”

  三百里临淄城,今夜滚雷霆。

  在典院之中静坐了大半夜的朝议大夫臧知权,并不说话,只是面无表情地提起长毫,在青简上一挥而就——

  “子弑其父,青石之篡。”

  国史之罪!

  姜无量眸光顿变。

  刺啦~!

  不知几万里长的电光,在天空倏忽一闪。

  东海之上,近海总督叶恨水,点燃了青词,投出了敕书,迎奉海神娘娘之圣尊,静候着王长吉钓杀了鲍玄镜。

  却在某个时刻,忽然心有所感——他从怀里取出一卷紫轴圣旨,敬拜再三,投进东海。

  广阔无边的海面,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。

  此圣旨呼啸为龙,绕东海诸庙一周,截留了海神庙的近半神力,而后投跃漩涡,飞降幽冥!

  南夏,虎台。

  身穿总督官服的苏观瀛,手提一杆铜钱八卦剑,一步步登上石阶。

  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!”

  她举剑对天,一道紫电接天穹:“陛下龙驭宾天,臣苏观瀛,举南夏之力——万请神圣,奉有无极,再拜于高上!”

  太庙之中,李正书已被镇压,宋遥正奉祖灵。

  忽然间一尊尊勋贵虚灵,并显于太庙上空。

  初代摧城侯、初代九返侯、初代博望侯、初代忠勇伯……

  这些近神近灵的存在,并没有具体的意识,但也复刻当年,真实显现灵相。

  他们也没有别的动作,只是面朝东华阁而拜。

  是臣拜君。

  大齐帝国历史上功勋最着的一群勋贵祖宗,敬拜大齐帝国有史以来功业最着的君王!

  宋遥静伫于庙门,久久没有言语。

  东华阁中。

  生机已然流散的大齐天子,与自己的长子对视:“佛陀固尊,面西即拜你。但看这大齐万里,古今干臣,却要拜谁?!”

  他掐着姜无量脖颈的手,力量无限膨胀,大袖翻滚如历史洪流。

  “天子伏龙而死,死亦为——【阴天子】!”

  已经合世的幽冥世界,轰隆隆飞起一座神光缭绕的灵咤圣府。

  敕书绕飞其外,神力鼓荡其间。

  哪里是灵咤圣府,分明大齐紫廷!

  阴间早就封疆,齐国在这里经营了太久,在【执地藏】一战里赢得的资粮,几乎尽都填在此间。

  于是天子一令,天下剧变。

  在那茫茫无际的幽冥大地,亦不知何时……竖起一杆万丈紫旗!

  于此苦心经营多年的灵咤阳神,摇而九千丈神躯,踏步为紫旗护卫,不惜以神源托举,仗剑高声:“恭迎阴天子归位!”

  “慧觉”如阿弥陀佛,直到这一刻,才算看清大齐天子的全盘谋划。

  终于明白,自己一直隐隐有所感受的那些……究竟是什么。

  祂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无穷尽的力量,而被再一次……推撞到铜门之上!

  “有子无华,可继大宝!”

  绛紫色的龙袍,已经转为紫黑色。

  阴天子掐住自己的长子,一字一顿:“朕当为齐国,身登超脱——使后代帝王,不必如朕为难!”

  ?  ?下周一见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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