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辞岸登舟如昨日_赤心巡天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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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辞岸登舟如昨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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渺渺乎大赤虚劫,飘飘乎玄灵至真。

  在“道不可道”的最高天境,战斗余波如雷云滚滚,向无尽远处蔓延,一再地分割混沌。

  虎伯卿抬手轰碎了面前的【上昧剑指炉】,铜皮铁骨也能如真金炼。仰看关山万重,但见北斗横空。

  此时此刻星穹已隔,但姜望之星楼,早已述道诸天,是人间的北斗。

  关山万重,都是虎伯卿的拳峰。

  但每一座拳峰上,都立着碑镇。

  或曰“万界悬明”,或曰“山河倒悬”,或曰“真性不昧”,或曰“注死北辰”。

  在这场笼斗生死的厮杀里,虎伯卿已出万拳,而姜望还以万镇。分门别类,都严丝合缝。

  受太虚幻境推举,得人道洪流滋养……观河台上十年坐道,再横剑于人前,果然“已窥天变”。

  万般法,万般术,自在由心。

  开朝闻道天宫,传法现世,并没有让这位荡魔天君技穷。

  为了研究针对人族的顶级强者,诸天联军当然也有想办法混进太虚幻境演法阁的……或借名,或借身,或是只借一眼,借一截命运。

  其中绝大多数都被揪出来永囚于太虚幻境,但也有事实上成功了的。

  可此刻姜望随手成法,千变万化,哪里有一点被研究透的可能?

  其对封镇的理解,早走在当世前沿。

  这镇山如林,有一种直刺天穹的肃然,像是万柄剑。

  随手甩掉了指尖的火垢,虎伯卿本能于烬果觅因,想要从这打破此世极限的火行力量之中,一路追溯,寻觅对方根源性的道果破绽。

  但指尖微痛的灼热感,令他恍神。

  才想起来自己早已经斩绝因果。那个将“念奴线”缠在他尾指的女子……已经葬在太行山脚很多年,墓碑都风化成砂石,骸骨也混合在泥土中。

  而这里是无因之果,嫁接来的混沌世界。

  是他精心准备的囚笼。

  有生之灵走完有生之年的过程里,到底要多少次杀死过去?

  辞岸登舟如昨日,彼岸遥遥不可及。

  轰隆隆!

  意海翻雷。

  虎伯卿蓦然惊醒,圆睁竖瞳。一叠叠浪潮将过去推远,太行真意击碎了重重幻海,终于抵达了现实的位置,找回了不被干扰的本心。

  暗金色的竖瞳里,映照着此时姜望战斗的姿态——

  北斗高悬,其独立于星斗之上。

  诸天魔影纠缠着他,以五蕴八苦为兵械,源源不断,杀之不绝。搅荡混沌之气,魔烟咆哮如龙卷。

  而他一人一剑,豪兴挥洒,不使片影近身。

  “如此幻术!”虎伯卿踏山而行,高声赞叹:“险些叫我也沉沦!”

  姜望在星斗之上立身不动,任是千般术法来,都只一剑横。

  这诸天魔影是帝魔君穷掠九天十地所炼成的至恶之影,速度极快,施法迅疾,兼又显以虚形,不惧刀斧加身,极难防备。

  那自成体系的魔影法术,更是窜游虚空,时隐时现,不易察觉,而威能惊人。蚀道腐躯,都不在话下。

  但漫天魔影飞窜,无尽法术如流瀑,却没有任何一点波澜,能近姜望身前三尺。

  “世上没有人能在幻术上跟风华真君比肩,不如他的术,我不敢拿到你面前。”

  姜望几是以这险恶魔影来砺锋,步履潇洒,真似行云。剑光挥洒间,俯瞰茫茫大地,目光亦是巡千山而落虎伯卿:“所以这不是幻术。”

  “而是你失落在潜意深海的故事。”

  “是你不敢面对的,自己的心。”

  眸光一霎化仙龙。

  捕捉到虎伯卿的同时,便斩出了仙龙问道之剑。

  仙姿高渺的仙龙,持剑压迫,已与这位太行大祖迎面。

  虽一身,而万身。

  这一刻虎伯卿的所见所闻,看到的听到的,都变成过去不同时期的虎伯卿,向他斩来。

  此偏听错见之锋也。

  其名【见闻谬】。

  有生之灵,跋涉苦海,不免为见闻所惑,为耳目所自伤!

  但究其根本,是持身不住,本愿不端,发心已错。

  偏听错见都是谬心。

  阴阳道秘术【意海横波】,勾起虎伯卿潜意深海里的过往。源发见闻仙道的绝世剑术【见闻谬】,让虎伯卿这般站在顶峰的强者,不得不面对自己生命旅途中,那些不愿承受的重量。

  此等沉重心事,经由见闻仙术的具现,体现在剑锋下,就是如今声势。

  他看到的听到的都是错的,可是这些错误就是他的一生。

  这绝对是开辟剑道新篇的一剑——

  被他杀死的自己,今来杀他。

  “这么说姜真君在任何时候,都敢于面对自己的心?”一个雄烈的声音,响在茫茫虚空,轰鸣在姜望耳中。

  他在注视虎伯卿的时候,他也正被注视着。

  诸天魔影之中,有幽黑色的漩涡显现。

  五尊各显神姿的伥鬼,便从其中走出。

  这些伥鬼,都是绝巅实力。乃是虎伯卿在漫长岁月里所斩杀的强者,以其天生神通,结成伥鬼,一路修补汰换到如今。

  他们潜藏在帝魔君的诸天魔影中,通过姜望与魔影交战的反馈,不断补充对姜望的了解,施以不着痕迹的侵蚀。以期在功行圆满之后的围猎,能把姜望拽落深渊……以此达到把这人族第一天骄炼成伥鬼的终极目标。

  只是现在已经无法再缄藏。

  一来虎伯卿已经被逼到了危险的处境里,他们需要为那怔然的虎伯卿,争取一点破妄的时间;二来那号称无穷无尽的诸天魔影,竟已被斩得稀稀落落……魔影无穷尽的前提,是驱动它们的道质不被损坏。那柄长相思锋芒太盛,破法斩道见质,一气浑成。

  饶是帝魔君亲自操纵诸天魔影,章法有度,几如大军排阵,也无法维持攻势太久。

  穷则有变,所以伥鬼现身。

  发声之伥鬼,瞧来并无鬼相。反倒是威风凛凛,样貌堂堂。着一身烈焰般丹袍,面目红润,双眼炯炯有神光。

  真个神君姿态!何有半分鬼祟。

  他看着姜望,探手点出一枚红艳艳的丹丸,声音也洪亮坦荡:“世间唯一情字难解,试问天君,能面对否?”

  此丹大如龙眼,发有异香。

  它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,就像空气和水一样自然,反倒叫人无从防御。

  “此情丸也。看到它,嗅到它,就会被它影响。”

  “当然真正影响你的,是你自己的情感。”

  丹袍伥鬼指按情丸,目如悬灯:“姜真君,介意我问几个问题吗?”

  姜望当然是介意的。

  此刻笼中死斗,大家决命一隙,哪有空在这儿答疑解惑?

  他眸光一扫,已抵剑而起。

  势如开天当走。

  虚空之中探出一条条鬼面环飞的长索,如幽电掠空,以不可阻之势,锁向姜望的四肢百骸。

  其名“千劫鬼索”。虎伯卿曾以之锁拿大妖,拖尸横飞九天,铸就凶威赫赫。

  噼啪,噼啪。

  声如竹木火中裂。

  不见毕方之神形,但有毕方之神火,焰卷毕方之神鸣。

  瞬间铺开的火焰。将数不清的“千劫鬼索”尽都焚为飞灰,可在那灰烬之中,却浮现出一根根若隐若现的黑色小钩。

  是余烬,也是因缘。

  三昧真火焚索的同时,这些黑色小钩便因缘而至,挂在了姜望身周四方。并非系于时空,而是系于因果。

  借助于太古皇城的情报能力,凭借着对姜望过往的所有了解,方才炼成这三百六十五根“因缘钩”。

  便因这些正在发生的和已经过去的缘分,将荡魔天君牵挂在这里。

  而后“千劫鬼索”又重现,死灰复燃,鬼面尤怖。黑索挂在因缘钩之后,长身纠缠,在空中交织成网。

  吼!吼!吼!

  苦心织就的虎魄天网,就在瞬间成型。

  自三三届黄河之会落幕后,若说已经决定提前推开神霄之门的妖族高层,还没有把姜望当做最高层级的敌人来针对,那绝对是重大的战略错误。

  事实上从那个时候起,虎伯卿就已出关,开始做针对姜望的战斗准备。

  本来是无染卧山来做这件事情,考虑到姜望对佛门非常熟悉,还斗过佛宗超脱,所以才改为虎伯卿出手,以有心算无心。

  此番张羽,捕网已落。

  但姜望并不试图逃开,反倒加快了速度。意起如龙腾,剑气高举,有撞破星河之势,就这样撞上了虎魄天网!

  啸声连连,万山回响。鬼面祟祟,如噬耳边。

  姜望只是抵剑。

  他似一张拉满的弓,似一根已经离弦的箭,没有回头的选择,只有击破对手的决心。

  虽五尊绝巅伥鬼第一时间掀开伏手、架起猎网,也被这势如狼烟的剑气推开。五尊伥鬼不断拔升,连着恶啸连连的虎魄天网,一起被这剑气推高。

  已经以因缘钩系住姜望的虎魄天网,反倒成了双方角力的战场。

  姜望像是那力大无穷的力士,不仅未被压下身形,反而推着五尊伥鬼一路高举,往混沌尽头飞!无论他们怎么面红耳赤,咬牙切齿,都不能止住退势。

  绝巅之轻重,在这一刻有了再清晰不过的掂量。

  这个发神通,那个演法术,五条伥鬼绝巅路,交叠在一起——

  全都不可阻。

  直至……诸天魔影归为一。手握魔影像是拽着一大把断绳的帝魔君,一展龙袍,踏在了虎魄天网正中央。

  五行之气,中央之天。混成一阵,终于天高地阔,不可动摇。

  姜望抵剑之去势,才算中止。

  “真是稀奇!”

  姜望止剑抬眸:“太行大祖和帝魔君,妖魔殊途,竟有这样的默契。”

  绣龙游凤的长靴,踩在“千劫鬼索”交织的网。

  帝魔君的如瀑眸光,自那旒珠之后倾落。

  “人族举旗,诸天不得已眺看。”

  他解释着自己和虎伯卿的合作,是何等重视这场厮杀。将手中牵拽的魔影放开来,就像是解开了一群猎犬的拴颈索,使之黑压压的一片,尖啸着倾泻而下——

  “今请赴死,此后无此等为难!”

  也不知是从何时起,当初凤溪河底失神怅望的孩童,就已经成为了人族的一面旗帜。

  但恐怕直到剑压诸天,使万界登顶者都必须找同族强者护道……身后无倚不敢行的那一刻,这面旗帜才真正被诸天认可。

  而一面旗帜的飘扬,必要接千军、面万骑、迎百万矢!

  帝魔君和虎伯卿联手猎姜望,并非临时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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